第十六章
回到婚房，萧怀瑾将自己反锁在卧室里。
这个他曾经不允许向梨初过夜的房间，此刻看来却处处残留着她的痕迹。
他颓然跌坐在床沿，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里见证过太多他与向梨初的纠缠——那些他称之为发泄的夜晚。
其实他很早就分不清，他对向梨初是爱还是恨，他一次又一次和她缠绵，究竟是因为惩罚，还是因为喜欢？
现在回想起来，每一次亲密后，她眼中闪烁的，不是算计，而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她轻声的啜泣，不是矫情，而是真切的伤痛。
"梨初......"
一阵尖锐，剧烈的心痛突然袭来，萧怀瑾捂住胸口，额角渗出冷汗。
失去向梨初的痛楚比任何肉体上的伤害都要剧烈，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生生撕裂。
"梨初......"他喃喃自语，猛地站起身，一拳狠狠砸在衣柜上。
实木衣柜发出沉闷的响声，剧烈震动之下，一个笔记本从衣柜顶部落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萧怀瑾怔住了。
他认得这个本子——这是向梨初经常在深夜书写的日记。
他撞见过几次，向梨初一直不肯让他看，他还为此恼恨了很久。
他颤抖着手拾起日记本，缓缓翻开。
"今天嫁给了怀瑾。他好像不太开心，但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他幸福的。"
"怀瑾今天多看了我一眼，是不是开始注意到我了？"
"学着做了他爱吃的菜，可他连尝都没尝。"
每一页都写满了她卑微的爱意，记录着她一次次燃起希望又失望的过程。
字里行间透露着那个傻姑娘天真的期待：
也许明天，他就会多看她一眼；也许下一次，他就会对她温柔一些。
萧怀瑾一页页翻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日记的笔触在三年间渐渐变化，从最初的期待，到后来的失落，最后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那是她流产的那一天。
"今天，我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字迹被泪水晕开，模糊了一片。
"他给了十万，让我去做修复手术。"
"原来在他心里，我和孩子加起来，只值十万。"
"今天，我决定不再爱萧怀瑾了。"
最后这一行字，写得格外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
萧怀瑾的视线彻底模糊了。
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日记本上，与向梨初的泪痕重叠在一起。
他终于明白，他失去的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妻子，而是一颗曾经毫无保留爱着他的心。
那个会在日记里为他欢喜为他忧的女孩；
那个即使被伤害也依然偷偷爱着他的傻瓜；
那个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默默期待了许多年的人......
永远地离开了。
萧怀瑾紧紧攥着日记本，蜷缩在地毯上，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失声痛哭。
这世上最残忍的惩罚，不是爱而不得，而是在失去之后，才明白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
而他已经永远失去了被原谅的资格。